入围作品 | B组01号 远光【年青的风不爱屏与障】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-05-10 14:56:27



“寻找最会写故事的人”


全国征文大赛

以故事之名,妙笔生花,

你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,

最会写故事的人!





年青的风不爱屏与障
作者:远光


 

太祖母那一辈生活在思想还不是完全开放的民国时期,但是对于遇见,却是想爱就爱了,牵了手就是一辈子,像刘德华的《十年》一样:年青的风不爱屏与障。

太祖父是军人,十五岁参军,由于某些原因在1921年退伍回家,那个时候的广州大剧院很热闹,大早上刚开门就有一群孩童嘻嘻哈哈,吵闹着奔进去玩耍,到了晚上,县城里的乡亲父老全都坐在长长的,有些褪色并且老化腐朽的木椅上,凑在一起等着京剧的开场,杂闹声、吵闹声、谈话声交融在一起,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散场,人们渐渐散去。

太祖父提着布包奔波了一天,从遥远的战地回到广州这个地方,北京路已经乌漆墨黑,一点光亮都看不见,难免有些磕碰,路过广州大剧院时,隐约看到一点光亮,断断续续的唱戏声传出剧院门,想来也是对于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思念,太祖父踏进去,戏台上站着一个大约19岁的姑娘,,太祖父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觉得这个没有任何妆发打扮,没有一丝矫揉造作的小姑娘格外地美好。

也许正如徐志摩所说: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,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。

两双眼睛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流,太祖父嘴角带着笑,脸颊边的两个酒窝很显眼,两个人靠近,毫无预兆地,太祖父在这个晚上,牵起了小姑娘的手,慢慢地收紧,一见钟情的套路让我有了太祖母。

太祖母没有双亲,从小在剧院打杂,太祖父没有处理过多繁杂的事物,没有下聘,没有索取嫁妆,只用一张囍,一块红盖头就将我的太祖母娶进了家门,从此便是粗茶布衣,柴米油盐。

一年以后我的爷爷出生,一家三口过得平淡简单,温馨幸福。

1924年一月,恰逢国民大革命,,加急召回广州退伍军人,太祖母安静并且没有一丝抱怨地替太祖父整理行装,太祖父站在她的背后,她还是一如当年见面一样,美丽温柔,让人怀着安心感。太祖母面带笑容,轻缓地替太祖父整理衣领,细细地抚平褶皱,眼里含着温柔:“做人,第一不可忘国忧,第二不可负卿卿,国与家,有国才有家。

也许这一去便是十年生死两茫茫,尽管如此,太祖母仍旧站在家门口望着太祖父远去的背影,直至模糊消失。

太祖母与太祖父之间分离将近三年一直书信不断,每每去到出工的地点,太祖母总是等待工头喊到写有她名字的信,拿到信的那一刻她总是抚摸着信封上刚劲有力的黑字体,仿佛见字如见人。1926年七月,太祖母再一次收到太祖父写来的信,说他脱离了大革命的军队,跟随着国民革命军北伐。

次年七月,大革命以失败告终,曾经急速召回的退伍军人可以跟随部队回家,太祖母放工时路过许多人家的家门口,退伍军人的亲人都忙碌着准备食材接风洗尘,太祖母一定很难过,她的丈夫跟随着革命军队前往,却不能跟随着他们回来,重聚,变成了太祖母的奢望。

那段时间,太祖母一个人带着孩子,生活过得很拮据,衣服上打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,家里的米只剩下底,一顿饭都显得很奢侈,这个曾经美丽年轻的女人早已被生活磨平了菱角,脱离了当年的稚嫩。

直到后来,米缸连一颗米都不剩,我年仅四岁的爷爷,饿得大哭大闹,太祖母实在没有办法,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买粮食,于是挨家挨户敲门寻求帮助,让人难过的是,街坊邻居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,我的爷爷哭到最后饿晕在太祖母的怀抱里,任凭所有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晕在自己的怀里,也不由得心痛害怕,怎么办,怎么办,怎么办?

当太祖母抱着孩子一路哭回家的时候,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眺望的熟悉的身影,她的丈夫,她从军在外的丈夫终于回来了。

太祖父从满脸泪痕的太祖母怀中接过孩子,硬塞了几块压缩饼干,一口一口地喂我的爷爷喝水,最后才轻轻地把他放在了床上。

太祖母惊喜地看着太祖父,伸出手想摸摸他,却又害怕不是真的,颤巍巍地缩回手,然而被太祖父一把拉进怀中,两个人站在床边相拥,太祖母喜极而泣,是真的,是真的,她的丈夫回家了。

太祖父直视着太祖母的双眼,一字一句地说:“宁负如来不负卿。在外三年,他何尝不知道妻子撑起这个家有多么艰辛,当战役结束的时候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地赶回家,他很想念自己的妻子,很想念自己的儿子。

太祖母慌张地遮掩着自己的脸,太祖父出门这些年,她早就没有从前那般美丽,她开始有些微白发,眼角开始长起了鱼尾纹,她有些难过有些害怕。太祖父推开她的双手,轻轻的抚摸着太祖母的鱼尾纹,像他出门前太祖母为他抚平褶皱一般:“不管这时间过去多久,你依旧像当年那么美,像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一样,一样的美好。

原以为以后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美好,然而这种幸福却仅仅维持了几年。

又遇抗日战争时期,日本鬼子在我中华领地肆意妄为,不断制造一场又一场的惨剧,当时我国的经济状况还不够强大,与日本的战争越发火热,前线不断传来战争的最新情况。

太祖父身为中华儿女,满腔热血无处发泄,在国家的招兵买马下,想要踊跃却又顾及妻儿,最懂太祖父心思的也只有太祖母,当晚,她就替我的太祖父收拾好了行李,这一次,她不再是如同当年一般难舍难分,国家处于危难时刻,处于水深火热之中,太祖父虽有不舍也没有再推迟时间。

太祖母一直以为,太祖父惦记着她,惦记着我的爷爷,他一定会好好地保护自己,等待国家胜利的那一天回来见妻儿。

只是这一场战争,一打便是整整八年的光阴。八年来,太祖母没有收到过来自远方战场的一封信,没有得到过关于丈夫的一点消息。

她一直等,一直等,这一等便也浪费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,等到抗日战争发来捷报之时,她满怀期待,谁能知道她这一生光是等待太祖父就用了多少时间,最后,她用尽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却只等来了一块牌位。

太祖父早在抗日战争中期被敌军炸死,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他的这一生都是为了国家奔走,最后连妻儿都没能顾及到。

太祖母颤抖着双手接过牌位,牌位上三个清晰的大字映入眼中,那是曾几何时太祖母心心念念的名字,那是多少次梦中呼唤的名字,如今却不过一块牌位。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眼眶滑落,在牌位名上晕开。

多年以后,太祖母已经老了,她等了一辈子只得到了怀中那块被捂得温热的牌位,她那张枯黄且有一层又一层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,她轻轻地闭上双眼,正如初见那样温柔,亲吻着牌位上的名字,脑海回忆起的过往,仿佛耳边还能听到丈夫在轻叫她的名字,她张开双眼,好似心上人就站在她的面前,对她张开怀抱。

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我的太祖母很想太祖父。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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