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神奇药井”曾井的开凿者曾芳:名字被湮没了近400年的循吏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-05-10 14:56:27

曾井,因是五代南汉程乡县令曾芳所凿,故名。它位于梅江区西郊街道办事处城西大道旁,井深约三丈,井口由四块沙石围成。曾井旁有明洪武壬午(实为建文四年,1402)程乡知县郑懋中所建的曾公祠和郑撰写的《曾井后记碑》。井口石上,刻有“磨刀有罚,敬之戒之”八个大字,可见已有人在井口石上磨刀,导致部分损坏。曾井是梅州历史上珍贵的文物,2008年被定为梅州市级文物,现已得到保护——

↑↓位于梅城西郊的曾井。它对梅州的良好官德和良风美俗都有化育之功。


曾芳名字的湮没

明清以来,曾井名声很大,清刘淞简《曾井》:“岿然祠宇并城闉(yīn,指”高地“和”防御要地“),尚有清泉瀹日新。瘴气分甘消战士,灵源贻药疗州民。仁宗书法长留迹,郑尹碑文足砭人。千载齐声诵曾令,桐乡朱邑更谁伦。”诗小序云:“思名宦也。”名宦,即南汉时梅州的循吏曾芳。民间传说,他的英名上达天听,宋仁宗皇帝封他为忠孝公,御封曾井为“曾氏忠孝泉”,并御笔书写“曾氏忠孝泉”匾额,梅州人将他供奉在曾井旁的曾公祠内,岁时祭祀,千载顶礼膜拜。

其实,曾芳为历史所知,纯属偶然。南宋祝穆《方舆胜览》卷三十六:“曾井,曾姓者所凿。泉甘而清,人苦瘴疠,一歃(shà),疾即止。”说曾井是曾姓所凿,不是望文生义,就是废话。究其原因,是祝穆根本不知此人名字。南宋王象之《舆地纪胜》,与此同。甚至还有人说,曾井是南宋蒲寿晟所建。雍正《山西通志》卷九十七:“蒲寿晟,咸淳间知蒲州,性俭约,于民毫无所取。建曾井,汲水二瓶,置座右。”此文错误有二:一是蒲寿晟在咸淳七年知梅州,不是蒲州;二是梅州的曾井,不是三百多年后——南宋末年的蒲寿晟所建。由此可见,在近四百年内,曾芳并未受到重视,人们甚至不知他的名字。

曾芳之名重见天日

曾芳名字重见天日,是中世纪的事。元延祐四年(1317)七月,曾福升来到梅州,寻访曾井,并作《曾井记》云:“余尝读曾公《类说》所谓程乡邑曾井者,为之惊异,谓宜与颜井并者。不谓暮年得亲迹其所,掬清饮甘,徘徊不忍去。谂之故老宿彦,举无以对。乃著畴昔之所见,以补其缺。《类说》逸篇云:曾氏于汉,为广州刺史。刺史之后,五代时尹程乡,名芳,以政清简仁爱闻。邑境民有瘴疠者,公给以药,愈。由是,远近踵门者日以千百。公乃以大剂药纳于井,令疠者饮之。是后,邑之民祠公,饮水愈疾如初。”

由此看来,不仅祝穆、王象之不知“曾氏”为谁,二百多年后元代程乡县的“故老宿彦”们,对此也茫然无知。因为祝穆《方舆胜览》和王象之《舆地纪胜》的资料,来自于宋代梅州地方官撰写的《梅州图经》。祝穆、王象之等人的不知,其实是《梅州图经》和梅州人的茫然。因此,面对曾福升的询问,梅州故老只有面面相觑。

记载曾芳名字的著作,是南宋初曾慥的《类说》。但原文已佚,今本《类说》六十卷中并无此记载。曾芳名字的重见天日,是因曾福升。如果不是他在大德时读到《类说》逸文,如果不是在延祐四年又亲到梅州寻访曾井,亲口品尝井水,并著文刻石,曾芳的英名将石沉大海,难见天日。曾芳为程乡人民治病的事迹,后载入明洪武年间的《程乡县志》中,因此他才能千古不朽。

曾芳的任职时间和祖籍

清吴任臣《十国春秋》卷六十四《曾芳传》:“曾芳,未详何地人。故汉时,有为广州刺史者,芳其后也,仕南汉为程乡令。”除了《类说》所载曾芳祖上为汉代广州刺史外,人们对曾芳的籍贯、仕宦和其他事迹,知之不多。明凌廸知《万姓统谱》卷五十七:“曾芳,唐为程乡令,因民苦瘴,以药济之,求者接踵,乃以大囊药置井中,令民汲水饮之,而疾愈。后人名其井为曾井。宋仁宗赐飞白书曾氏忠孝泉五大字。”《韵府拾遗》卷二十二上引《尚友录》也称:“唐曾芳,为程乡令。”说曾芳是唐人,指五代后唐(924-936)。这相对于南汉高祖乾亨八年至大有九年期间,此说使曾芳任程乡令的时间更为具体。曾芳任程乡县令,约在大有改元(928)之时。

在五代十国中,南汉声名狼藉。清李兆洛为嘉应吴兰修写的《南汉纪序》:“唐之末造,乱贼窃擅,随地蜂涌。太抵莫正于北汉,莫强于南唐,莫狡于吴越。余皆琐细不足数,而莫秽于南汉。刘氏建国……奢僭逾滋,淫刑无艺,奄(阉)人之祸,亘古所无。”但南汉为何还有曾芳这样的循吏呢?这是因为,南汉初能重用正道直行的名士。欧阳修《新五代史》卷六十五:“(刘)隐复好贤士。是时,天下已乱,中朝士人以岭外最远,可以避地,多游焉。唐世名臣谪死南方者往往有子孙,或当时仕宦遭乱不得还者,皆客岭表。王定保、倪曙、刘浚、李衡、周杰、杨洞潜、赵光裔之徒,隐皆招礼之。”清吴任臣《十国春秋》卷五十八《烈宗世家》也有刘氏对中原人士“俱辟置莫府待以宾客”的记载。曾芳当出现在这样的背景下,,故出现了曾芳这样的好官。元曾福升是江西庐陵人,他在赴云南富州文学的路上,辗转来到梅州寻访曾芳,不仅因为同姓,还因浓烈的桑梓情怀。因此,曾芳的祖上当是江西庐陵曾氏。

曾芳精神千古

在曾福升之后,明建文四年(1402),程乡县令郑懋中重修曾井和曾公祠,撰写《曾井后记》碑。明郑懋中《曾井后记》云:“明洪武壬午,懋中来守斯邑,首访遗迹,遂欲构堂建碑,以彰不朽……乃命里之好义之士叶仲华氏董其工,琢珉为碑,抡材为守,奉而祠之。庶几忠孝公之精神,萃于斯堂:程乡之民朝提暮汲,有以想其惠泽。使后之令斯邑者,仿公之心,斯以去夫民之瘴疠,岂复有病其民者乎?为斯民者,饮公泉源,有以愈其腹心之疾,而蒙其清安之乐,岂复有不修其身而自速于祸乎?一事而二警存焉,于是乎识。”郑懋中认为,曾井不是普通的生活饮水,它是治疗瘴疬的药水。古曾井,又名药井,它对梅州具有救苦救难的神奇意义。

清黄钊《读白华草堂诗初集》卷九《梅州咏》之《曾井》:“井栏醔,井水淘。邑无烟,谁所遭。空中过,堕鸟毛。堕鸟毛,难避鼻。触之硫磺气,弗敢食,井水沸。井水沸,曾公来。投以药,化鬼胎。病者起,死者回。”当时瘴疬十分严重,全靠曾芳使民起死回生,他功德无量。更重要的是,它促使梅州官吏继承曾芳精神,决不做为害人民的精神之瘴,它还激励梅州人民清除自己心头上之疬,自觉地修身远祸。因此,曾井之水,乃是梅州历史上的文明之药,它对梅州的良好官德和良风美俗都有化育之功,它已成为梅州的精神良药和文化风景,曾芳精神真正地万古不朽了。故《雍正广东通志》卷三十八说:“曾芳,不传籍贯……然历今数百年,名益章。儿童走卒过祠下,咸稽首礼焉。” 

(作者系原嘉应学院、岭南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)


网编:小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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